虽然《诗品》主要品评的是汉魏至齐梁间文人五言诗的创作成就,但离开了《诗经》的传统,就无从谈起。那么,钟嵘的《诗品》到底是如何接受和发扬《诗经》传统的呢?
首先,钟嵘在突出五言诗体制优势的同时,并未否定《诗经》的典范价值。他在《诗品》总序中曰:“夫四言,文约意广,取效《风》《骚》,便可多得。每苦文繁而意少,故世罕习焉。五言居文词之要,是众作之有滋味者也,故云会于流俗。”此处四言,即指《诗经》。钟嵘所论“文约意广”与下文“文繁而意少”并不矛盾,前者就《诗经》特点而言,后者乃评汉魏以来的四言诗创作。他认为以四言句为主的《诗经》,具有语言精约而意蕴深厚的特点,而其后的四言诗创作,本该“取效《风》《骚》,便可多得”,然而与《诗经》创作成就比较相差甚远,文繁意浅,内蕴不足,再加上五言诗的兴起,故汉末以来文人多转而进行五言诗的创作。虽然钟嵘更强调五言诗是“指事造形,穷情写物,最为详切者”,是“众作之有滋味者”;然而他并未将“风诗”“文约意广”的特点抹杀掉。
其次,钟嵘重视“诗人之风”的传统。他批评汉代文人五言诗创作就是以此为标准,所谓:“自王、扬、枚、马之徒,词赋竞爽,而吟咏靡闻。从李都尉迄班婕妤,将百年间,有妇人焉,一人而已。诗人之风,顿已缺丧。东京二百载中,惟有班固《咏史》,质木无文致。”钟嵘十分痛心地指出汉代的文人士大夫热衷于词赋,而丧失了“诗人之风”,《诗经》时代创作诗歌的传统。另外,从他对班固《咏史》诗“质木无文致”的评语来看,其隐含的评价标准是《国风》委婉含蓄的审美趣味,所谓“诗人之风”,还指汉代文人诗已经失去了意在言外的“风诗”传统。
更重要的是,钟嵘将两汉魏晋南北朝文人的五言诗推源到《风》《雅》上。据钟嵘的推源溯流,大体有《国风》派、《小雅》派和《楚辞》派之分。其中,《国风》派是钟嵘格外倾心的。他论上品之《古诗》“意悲而远,惊心动魄,可谓几乎一字千金”,故源于“文约意广”的《国风》。钟嵘又论上品之曹植诗亦“源出于《国风》”。他对曹诗有“情兼雅怨”之评。何谓“雅怨”?有学者认为曹诗“雅”源于《诗经》,“怨”出于《楚辞》;有学者认为“雅怨”之评,指曹诗兼具《国风》与《小雅》的“哀而不伤,怨而不怒”的情感特质。笔者则认为,“雅”即正,“雅”“怨”之情皆符合《诗经》传统,皆符合性情之正。就文体风格而言,钟嵘评曹诗“体被文质”,曹诗的情感表达既含蓄蕴藉而又鲜明爽朗;而《国风》相较于《小雅》,语言更为质朴,又往往意在言外,不失于委婉。钟嵘认为曹植五言诗无论是情感性质,还是艺术风格都达到了《国风》的高度。
另外,钟嵘亦很重视五言诗作者对《诗经》讽喻精神的继承与发扬。如他评西晋左思诗源出于同列于上品的建安刘桢诗,论左思诗“文典以怨,颇为清切,得讽谕之致”,讽谕即委婉喻示之意。钟嵘将正始名士何晏诗列为中品,评其《鸿鹄》之篇“风规见矣”,“风规”乃“讽谏”之意。何晏《言志诗》有曰“鸿鹄比翼游,群飞戏太清。常恐夭网罗,忧祸一旦并”,对当时的社会政治状况有所反映与讽规。
(摘编自汪群红《论〈诗品〉对〈诗经〉传统的接受》)
1.下列关于原文内容的理解和分析,不正确的一项是(3分)
A.钟嵘《诗品》继承并发扬《诗经》传统,以汉魏至齐梁间文人五言诗为品评对象,进行品级评定。
B.钟嵘认为,汉魏以来的四言诗文繁意浅,意蕴不足,其创作成就远不如以四言为主的《诗经》。
C.钟嵘强调五言诗是“众作之有滋味者”且突出五言诗的体制优势,并未否定《诗经》的典范价值。
D.钟嵘以“诗人之风”传统为标准来评判汉代文人的五言诗,并认为汉代文人士大夫丢失了这一传统。
2.下列对原文论证的相关分析,正确的一项是(3分)
A.文章以“他认为”“据钟嵘的推源溯流”“有学者认为”等词语对观点表述作出限制,立论审慎。
B.本文采用总分总的论证结构,先使用设问句式提出议题,然后从四个方面阐述观点,条理清楚。
C.文章第二段引用钟嵘《诗品》总序中 一段说法,有助于论证汉代文人五言诗的重要性。
D.文章第四段采用诠释法对“雅怨”给出三种解释,用比较法意在指出作者的观点与钟嵘相同。
3.根据原文内容,下列说法不正确的一项是(3分)
A.五言诗具有指陈事理、塑造形象、尽情抒情、描写事物最为详尽恰当 特点,汉末以来的文人多进行五言诗的创作。
B.钟嵘将两汉魏晋南北朝文人的五言诗源出分类为《国风》《小雅》《楚辞》三派,其中最为推崇文约意广的《国风》派。
C.钟嵘认为曹植的五言诗源出于《国风》,且在情感特质和艺术风格上都可与《国风》比肩,从而将曹植诗列为上品。
D.钟嵘评何晏《鸿鹄》之篇为“风规见矣”,并将其诗列为中品,可见钟嵘很重视《诗经》讽喻精神的承传与发扬。
答
1.A【解析】A项,“以汉魏至齐梁间文人五言诗为品评对象”错误,原文说“《诗品》主要品评的是汉魏至齐梁间文人五言诗的创作成就”,原文是说“主要品评……”,选项缩小了范围。
2.A【解析】B项,“本文采用总分总的论证结构”错误,本文采用的是总分式的论证结构。C项,“有助于论证汉代文人五言诗的重要性”错误,第二段第一句“钟嵘在突出五言诗体制优势的同时,并未否定《诗经》的典范价值”为总结句,后文紧跟着引用钟嵘《诗品》总序中的一段说法,应是有助于论证《诗经》“文约意广”的典范价值。 D项,“用比较法意在指出作者的观点与钟嵘相同”错误,文中没有进行比较;第四段只说“钟嵘将两汉魏晋南北朝文人的五言诗推源到《风》《雅》上。……《国风》派是钟嵘格外倾心的。钟嵘又论上品之曹植诗亦……,钟嵘认为曹植五言诗无论是情感性质,还是艺术风格都达到了《国风》的高度”,文中没有明确表示“作者的观点与钟嵘相同”,选项无中生有。
3.B【解析】B项,“钟嵘将两汉魏晋南北朝文人的五言诗源出分类为《国风》《小雅》《楚辞》三派”错误,原文是“据钟嵘的推源溯流,大体有《国风》派、《小雅》派和《楚辞》派之分”,选项忽略了文中的“大体”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