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老谭
侯发山
等到老谭被惊醒，才看清公交车内的危急情形：五个带着墨镜的壮汉，手里都拿着尖刀。一个壮汉站在司机身边，其他四位面对车厢，把玩着手中的刀子。车上的十几名乘客吓得面如土色，瑟瑟发抖。抢劫！这是老谭的第一反应，他下意识地攥了攥拳头，差点要站起来。
老谭瞥了一眼窗外，发觉公共汽车正行驶在开往乡下的偏僻山路上。
一个手腕上戴着桃木手链的高个子男人好像是个头目，沉声叫道：“老子只要钱，不要命。快点，都把钱掏出来！”他的声音不大，却透露出一种霸道和一股杀气。
老谭想摸出手机报警，发觉根本不可能，因为这个高个子男人就站在他眼前，刚才说话的吐沫已经飞溅到了他的脸上。指望外援是不行了，必须自救。
乘客没有一个站起来或者说话。老谭稍稍扭了一下脸，发觉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他这里。他忽然明白过来，他今天穿着警服。昨晚查阅案件，熬到凌晨一点才和衣躺下，早上起来匆忙洗罢脸就出门了，连早饭也没顾上吃，就上了公共汽车，他今天要到乡下调查与案件相关的一个事情。由于疲劳，他一坐上车就睡了过去。
高个子男人显然早就注意到了老谭，他拨弄着手里闪着寒光的尖刀，嘲弄般地笑了笑，盯着老谭说：“哥儿们，老老实实的，最好不要动手。”
老谭注意到，车上除了两个年轻的恋人外，其余的都是老人和孩子，只有自己是个警察，是个年轻的警察。
“想动手就试试。”高个子男人把刀尖指着老谭的鼻子。
老谭没有理会。他发现左前方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老谭想，这个孩子不是在为我担心，他肯定在看着我如何制服这个歹徒。
高个子男人忽然脸色一变，恶狠狠地对老谭说：“快对他们说，主动把钱交出来，别把老子惹急了。”
车上的乘客都盯着老谭，似乎等他说话。大家的目光里除了惊恐外，更多的是期待。在这种时候，大家当然把希望放在他这里。似乎有警察在场，一切都可以化险为夷，平安无事。
高个子男人好像预感到了不妙，猛地揪起前面那名孩子的头发，把尖刀对着他的脖子，厉声对老谭说：“快点，不然就杀了他！”
那名孩子冲着老谭失声叫道：“叔叔救我！叔叔救我！”
老谭忽然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手去抓高个子男人拿刀的手腕，同时抬起一脚蹬在这个汉子的一条腿上。几乎在同时，另外四个歹徒挥舞着尖刀迅疾围了过来。尽管老谭有几下，但是，一拳难敌四掌，老谭不断被尖刀刺上。衣服划破了，鲜血汩汩流出来。老谭忍住疼痛，拳脚并用……
看到歹徒的刀扎进了老谭的身上，有几个乘客也纷纷站了起来，赤手与歹徒搏斗……
老谭倒在了血泊里，四名乘客也被刺成重伤。五名歹徒把钱财洗劫一空后仓皇而去。
在医院，老谭被抢救了三天两夜终于苏醒了。老谭得知，一名乘客没有抢救过来，其他三名转危为安。
一时间，各级媒体接二连三地报道，各个单位三番五次地学习。毋庸置疑，老谭成了英雄。
当老谭出院后，他向单位递交了转业申请。
领导再三挽留，无奈老谭去意已决，只好摇摇头，叹息一声，在转业申请上签了字。
有好事的记者感到奇怪：“谭警官，你现在成英雄了，该享受英雄给你带来的各种福利待遇，为什么选择离开呢？你差点把命搭上，这是图什么呢？”
“我不配当英雄。我不配当警察。其实，我那天不该站出来……”老谭重重叹了口气，似乎有点自责和后悔。
“你，难道你害怕了？”
“我不害怕。但是，在那种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冷静，让乘客把钱财交给歹徒。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乘客的人身安全，假设不是我逞能，那位乘客不可能死去。”老谭艰难地说罢，眼角滚出了泪水。
媒体报道时，隐去了这段话。
没多久，老谭离开了小城。没有人知道他去干什么了，包括他的家人。
（选自《啄木鸟》)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鉴赏正确的一项是（）
A.车上的乘客除了两对到乡间旅游的恋人外，其余都是老人和孩子，只有老谭是身穿警服的警察，这一交代位后面老谭的拼死一搏做了铺垫。
B.老谭成了英雄以后本来可以享受英雄给他带来的各种福利待遇的，但他却选择辞职和离开小城，表现了他对自己的职业和生活方式的理性选择。
C.小说结尾没有交代五个歹徒被抓捕归案，绳之以法，未能表现出恶有恶报的社会期待，不能不说是一个重大失误。
D.媒体在报道老谭时，之所以隐去了老谭有关自己不配当警察不该站出来的那段话，是因为不能玷污英雄的形象。
2.那个八九岁的孩子在小说中有什么作用？请简要分析。
3.结尾处老谭为什么说“我不配当英雄，更不配当警察”？并从全文探究小说的写作意图。
参考答案：
1. A。
解析：本题属于综合考查题，考查的角度较多，有内容的理解，主旨的概括，表现手法的分析等。解答这类题目，首先要题干的选择要求，如本题“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赏，正确的一项是”，要求选岀“正确的一项”，立足考查内容和艺术特色，然后浏览每个选项，再逐一进行分析。本题中，B项，“理性选择”说法不妥，主要是他内心十分自责。C项，并不是重大失误因为本文的写作目的是通过警察老谭的故事让人们深思，在寡不敌众的危急时刻是否该与邪恶势力以命相搏的问题。D项，原因不仅如此还有其他方面的影响。故选A。
2. 从情节上说，这是一个重大转折点，这个孩子是促成老谭毅然出手，拼死保护群众生命的直接原因，直接导致了后面的情节发展；从人物形象来说，孩子期待的眼神表达了对老谭的信任，促使老谭拼死一搏，体现了老谭作为警察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从主题上说，正是因为我们的宣传，让孩子都知道有因难找警察，这种公众的期望，赋予了警察太多的责任，是酿成悲剧的主要原因。
解析：本题考查考生拿握次要人物作用的能力。解答本类试题，考生应掌握次要人物的作用：次要人物为主要人物服务1烘托突出主人公性格（性格上对比差异）；2深化主题（次要人物性格与主题间联系）；3推动故事情节发展（站在次要人物角度推动故事发展）；4烘托气氛（如很多群众喧哗吵闹熙攘）。本题中，原文中：那个孩子失声对着老谭叫道：“叔叔救我！叔叔救我！”老谭忽然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这一情节，说明孩子促成老谭毅然出手直接导致了后面的情节发展。“他发现左前方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正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老谭心想，这个孩子肯定是想看我如何制服这些歹徒。”这部分内容孩子期待的眼神激发了老谭作为警察强烈的社会责任感，而文中“在这种时候，大家当然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似乎有警察在场，一切都可以化险为夷，平安无事”的内容，则说明公众的期望，赋予了警察太多的责任，是酿成悲剧的主要原因。
3. 老谭的话主要是自责：作为一名警察，没能保护好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也觉得自己不能承担社会对警察的要求。这篇小说以老谭的内疚自责而毅然辞职作结，提出了值得深思的问题：社会期望警察在面对人民生命财产受到侵害时不顾牺牲，是否对警察要求过高；在势单力薄的情况下，警察如何才能更好地保护人民生命财产不受侵害。
解析：本题考查学生分析作品结构，探讨作者的创作背景和创作意图的能力。解答此类题目，首先要明确题干的要求，如本题：结尾处老谭为什么说我不配当英雄，更不配当警察？并从全文探究小说的写作意图。然后明确老谭的话的含义，再看这一内容与小说情节、人物形象、小说主旨之间的关系。本题中，老谭的话：“我不害怕。但是，在那种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冷静，让乘客把钱财交给歹徒。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保证乘客的人身安全。假设不是我逞能，那位乘客也不可能死去……”中有自责，有愧疚，他觉得“作为一名警察，没能保护好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也觉得自己不能承担社会对警察的要求”，这是表层含义，探其深意，这正是体现了文章的主旨，以及有待人们深思的：社会对警察的期望值是不是过高？警察如何才能更好地保护人民生命财产不受侵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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