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去渐远的炊烟
徐水法
①我在一个暮色渐合的傍晚回到家乡的。
②夕阳在天边写着最后的诗篇，一片金黄，亮得有些晃人眼睛。越过村南狮子岩的上空，那或粗或细的一条条灰白的炊烟，袅袅娜娜升起在空中。我仿佛在沙漠中找到了路标，血管里的流淌的鲜红液体开始泛滥，开始沸腾。
③炊烟是我回家的路标。小时候，无论在东山背放牛，还是在西山坞割草砍柴，夕阳西下，宿鸟归巢，抬头看见村子上空一条条粗细不等的炊烟渐渐升腾起来，我就知道，可以回家吃晚饭了。炊烟就是一根老天赐予的幸运之绳，绳的一头系着我温暖的家，系着父母家人合家团圆的欢欣。
④家在浙中龙门山脉的余支，四面耸峙的群山中间，有一块太师椅一样的凹地，我村的始祖辈择居这里。全村不过百来户人家，起先倒是循祖训按族中兄弟分房而居，每个房头本家兄弟的住房以房中厅堂为中轴线，燕翅一样平分在两边，这也符合传统聚族而居的习俗。后来繁衍日多，两个厅堂两边住不了，就在村中两道浅浅山弯里觅地另建。在我小时候很长一段记忆里，村里的房子基本散落在一个“V”字形的山谷里。于是，有懂风水堪舆的人说村子状如鸡窠形，家鸡在窠里什么也吃不到，跳出鸡窠才有白米吃，于是村人自古以来就有出村去打工、经商等谋生计的传统。
⑤我也在祖辈要求跳出鸡窠去寻白米的训诫中，刚迈过二十岁的门槛就出门打工，经过多年的经验积累，就自己创业，多年打拼，终于在县城谋得可以安放一张书桌的地方，成为所谓的城里人。
⑥城里有交叉错杂的马路，有高低错落的大楼。城里看不见炊烟，看不见炊烟的来自山村的我，总觉得自己像在虚空中漂浮，活在梦里一样不太真实。经夜的梦境里，总是看见群山环抱的谷地，粉墙黛瓦之间，夕阳把树影拉得长长的，炊烟开始从各家各户的烟囱里吞吐起伏。粗的，细的，袅袅如莲步轻摇的，肯定是勤劳人家，柴火干燥，灶火旺则炊烟淡如流云；突突似老牛吐气的，则是柴火没干，灶洞里半是烟来半是火，这烟囱里自然冒出粗大的烟柱。张家的、李家的，一支支炊烟柱子升上天空，就像一张网遮住山村，山村就进入安宁、静谧的漫漫长夜，富有诗意的山村之夜。
⑦回家的村路从泥泞小路到简易沙石公路，又到宽敞平坦的水泥路，应该说回家的路越来越宽阔。只是在我们每一个游子的心中，他乡的生计辛劳，生活的辗战奔波，这回村的路仿佛在不断地延伸，家乡的炊烟也在渐行渐远。
⑧栖身都市的角落，每个人都有一本安居不易的难以述说的账，回家的机会是愈来愈少，家乡的炊烟总是在清晰的升腾中渐渐模糊，终至淡化，最后眼前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只有一颗焦灼的不变之心，为家乡为炊烟在日复日经受难以抉择的煎熬，祈祷山里的父老乡亲能够永远拥有一个安详、平和的梦。
⑨有一次去看一位学有所成的老乡的画展，在一幅水墨丹青前，我挪不动脚步了。黛黑的背景山影，黑色的瓦片，雪白的墙，灰白的炊烟，一根根粗细不等，漫到村子上空交织成一层薄薄云岚，似云非云，似雾非雾，使原来平常的村居，仿佛笼罩在云山雾海之中，若隐若现，几疑琼楼仙阁。这不正是我千百次梦里出现的场景吗！我忍不住久久伫立在画前，眼泪潸然而下。
⑩我问画家可以割爱吗？他说，只有这幅是他自己无数次梦里出现的家乡场景，他画成后密不示人，悄悄挂在画室里，每天必看的。最后，他一连深情地说，炊烟是我们回家的路标啊！看见炊烟仿佛看见年迈的母亲在灶前忙绿一家人的晚餐，仿佛听见村里弄堂口传来父母叫呼在外玩耍的孩子回家的声音。炊烟离开我们的生活越来越远，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亲切啊！
我俩紧紧握住对方的手不放，双目凝视，仿佛彼此想从对方的眼眸中寻找出家乡升腾的炊烟。
10. 简要概括炊烟“渐去渐远”的原因。
11. 第⑨段写看老乡的画展，有何用意？
12. 请赏析文章中画线的句子。
13. 请联系全文，谈谈你对炊烟是“回家的路标”的理解？
答
10. ①不囿于局促山村的安逸生活，外出创业；②他乡的生计辛劳，生活的辗转奔波，回家的机会越来越少；③城市里看不见炊烟，城市生活缺少山村的那份安详、平和与诗意。
11. 与梦境中的画面相照应，“我”在精神上得到共鸣，以至“潸然泪下”，强化了思乡的情感；由“炊烟是我回家的路标”到“炊烟是我们回家的路标”，说明梦牵故乡是像我一样远离家乡到城市闯天下的游子的普遍心理，文意得到升华。
12. ①运用“袅袅”“突突”等叠词和比喻的修辞手法，将炊烟比作极富乡土气息的走路步伐和老牛吐气的姿态，生动形象地写出了炊烟在柴火干湿两种情况下的不同状貌，句式长短参差，富有动态感。②与现代城市人的生活状态形成对比，表达了作者对宁静温情的乡村生活的无限怀念。
13. ①表层含义：夕阳西下，炊烟是“我”回家吃晚饭的标志；炊烟联结着温暖的家，联结着父母家人合家团圆的欢欣，它引发“游子”对家与家人的思念，召唤着“游子”回家。②深层含义：炊烟代表了一种安详、平和的农村生活；让迷失在城市生活中的“游子”找到心灵的方向，它是“我们”的精神寄托。
【10题详解】
本题考查学生筛选整合文中信息，把握概括文章内容要点能力。解答此类题，通读文章，整体把握文章内容大意，在此基础上回归文章，仔细阅读，筛选出符合题目要求的信息，进行整合概括，回答问题。本题要求简要概括炊烟“渐去渐远”的原因。通读文章，可以从文章筛选出“在我小时候很长一段记忆里，村里的房子基本散落在一个‘V’字形的山谷里。于是，有懂风水堪舆的人说村子状如鸡窠形，家鸡在窠里什么也吃不到，跳出鸡窠才有白米吃，于是村人自古以来就有出村去打工、经商等谋生计的传统”“城里看不见炊烟，看不见炊烟的来自山村的我，总觉得自己像在虚空中漂浮，活在梦里一样不太真实”“一支支炊烟柱子升上天空，就像一张网遮住山村，山村就进入安宁、静谧的漫漫长夜，富有诗意的山村之夜”“在我们每一个游子的心中，他乡的生计辛劳，生活的辗战奔波，这回村的路仿佛在不断地延伸，家乡的炊烟也在渐行渐远”“栖身都市的角落，每个人都有一本安居不易的难以述说的账，回家的机会是愈来愈少，家乡的炊烟总是在清晰的升腾中渐渐模糊，终至淡化，最后眼前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等信息，根据这些信息概括炊烟“渐去渐远”的原因。
【11题详解】
本题考查学生分析段落作用，探讨作者的创作背景和创作意图能力。解答此类题，要通读文章，整体把握文章内容大意，在此基础上，首先要明确题干的要求，如本题“第⑨段写看老乡的画展，有何用意”，这就要求考生要明确第九段写了哪些内容，这些内容本身表现了什么，这一内容与上下文的内容是什么关系。然后根据分析组织语言回答问题。本题，仔细阅读第⑨段，题干已经指出本段是写看老乡的画展，写看老乡画展看到了作者魂牵梦绕的炊烟，文中写到“在一幅水墨丹青前，我挪不动脚步了。黛黑的背景山影，黑色的瓦片，雪白的墙，灰白的炊烟，一根根粗细不等，漫到村子上空交织成一层薄薄云岚，似云非云，似雾非雾，使原来平常的村居，仿佛笼罩在云山雾海之中，若隐若现，几疑琼楼仙阁”，该描绘的画面与前文第⑥梦境中梦到故乡的炊烟的画面相照应，在作者的梦境中也是如现在看到的炊烟话作的画面一样，那是作者感觉“炊烟是我回家的路标”。作者看到这幅画的画面立刻想到“这不正是我千百次梦里出现的场景吗”，然后“忍不住久久伫立在画前，眼泪潸然而下”，说明这幅画引起了作者共鸣，勾起了作者对家乡的思念之情。以至于找画家，想让画家割爱。可是画家说“这幅是他自己无数次梦里出现的家乡场景”，他每天都必看，然后一往情深地对作者说“炊烟是我们回家的路标”。这里由“炊烟是我回家的路标”到“炊烟是我们回家的路标”，说明思乡是像作者和画家朋友一样离开故乡到城市闯天下的游子的普遍心理，升华了文章的主旨。
【12题详解】
本题考查学生体会重要语句的丰富含意，品味精彩的语言表达艺术能力。解答此类题，首先明确题干要求，比如本题要求“赏析文章中画线的句子”，属于考查学生赏析句子能力。赏析句子首先要指出句子运用的手法技巧，然后结合句子具体内容进行效果分析。赏析句子出来手法技巧上赏析外，还可以从遣词造句、句式特点等方面进行赏析。本题，仔细阅读划线句子，可发现划线句子是作者描绘自己梦境中故乡炊烟袅袅的情景。在描绘中主要运用了比喻和对比的修辞手法，将炊烟比作极富乡土气息的走路步伐和老牛吐气的姿态，把柴火干燥和柴火没干的炊烟放在一起比较，生动形象写出了炊烟不同情况下的形状，同时这里对梦境中故乡炊烟的描绘与现代城市人的生活状态形成对比，表达了作者对冒着炊烟的故乡的思念之情。也可以从用词和句式角度进行赏析，划线句子还运用了叠词，如“袅袅”“突突”来描摹柴火干湿两种情况下炊烟的不同状貌，句式长短参差，富有变化。不论从那个角度进行赏析，都要结合句子具体内容进行分析。
【13题详解】
本题考查学生理解句子含义，对作品主旨进行个性化阅读和有创意的解读能力。理解句子含义，要把句子放置于具体的语境中，结合句子所在的上下文理解其含义。对作品主旨进行个性化阅读和有创意的解读，属于探究能力考查，所谓“探究”，就是有“我”有“思”，探索追寻。既然是探究题目，探究结论就应该是富有个性色彩的。学生在答题时，只要不脱离文本，只要不是消极的，只要言之有理，言之有据，都视为正确答案。所以，做题时，一定多角度考虑问题，要敢于陈述自己的见解。本题要求请联系全文，谈谈你对炊烟是“回家的路标”的理解。通读文章，根据文章中“小时候，无论在东山背放牛，还是在西山坞割草砍柴，夕阳西下，宿鸟归巢，抬头看见村子上空一条条粗细不等的炊烟渐渐升腾起来，我就知道，可以回家吃晚饭了”“炊烟就是一根老天赐予的幸运之绳，绳的一头系着我温暖的家，系着父母家人合家团圆的欢欣”“他一连深情地说，炊烟是我们回家的路标啊！看见炊烟仿佛看见年迈的母亲在灶前忙绿一家人的晚餐，仿佛听见村里弄堂口传来父母叫呼在外玩耍的孩子回家的声音”得出，炊烟是“我”回家吃晚饭的标志；炊烟联结着温暖的家，联结着父母家人合家团圆的欢欣，它引发“游子”对家与家人的思念，召唤着“游子”回家。在结合文中“一支支炊烟柱子升上天空，就像一张网遮住山村，山村就进入安宁、静谧的漫漫长夜，富有诗意的山村之夜”“家乡的炊烟总是在清晰的升腾中渐渐模糊，终至淡化，最后眼前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只有一颗焦灼的不变之心，为家乡为炊烟在日复日经受难以抉择的煎熬，祈祷山里的父老乡亲能够永远拥有一个安详、平和的梦”“炊烟离开我们的生活越来越远，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亲切啊”“我俩紧紧握住对方的手不放，双目凝视，仿佛彼此想从对方的眼眸中寻找出家乡升腾的炊烟”可以得出炊烟代表了一种安详、平和的农村生活；让迷失在城市生活中的“游子”找到心灵的方向，它是离开故乡到城市闯天下的游子故乡的象征，更是他们的精神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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