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爱着我
张小冉
①早在11岁时，我就体验了后来电视上频繁播放的那句广告词描述的状态：感觉身体被掏空。夜晚，我起床上厕所的次数达到两位数；白天，我带着一对眼袋赶往学校；冬天，体育课上简单的热身运动，也能让我汗如雨下，倒在操场边干呕。
②母亲察觉我的异常，第一时间带我去了医院。我牵着母亲的手，一蹦一跳地跑下楼，刚走出医院大门，母亲就哭了。母亲是一个很强势的人，在独自抚养我的过程中，她是无所不能的。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母亲流泪，从这之后，她的泪腺闸门就好像被彻底炸开了。
③2002年，我上初中后，开启了上午在学校读书、下午在医院输液治疗、周末去医院复查的生活。在摸清了医院看病的流程后，我拒绝了母亲的陪同，独自在医院和学校之间穿梭，享受着挑大梁的快感。
④初二下学期的一次诊察，医生建议我换激素治疗试试，让我把母亲请过来，一起敲定方案。我自豪地说：“我妈妈没来，每次都是我一个人看病。我自己的身体我能做主，我妈妈都听我的。”医生却说：“你们母女俩真奇怪，每次都是一前一后地来，给你讲完一遍，还得给你妈妈讲。”我很疑惑，走出门诊部，用IC卡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治疗方案有变。让我大跌眼镜的是，5分钟后她就出现在我的面前。原来，母亲从未放心过我，一直默默跟在我后面。
⑤曾有亲戚调侃，说我的肋骨可以当琴弹，一看我就知道我们家里穷。我不甘示弱地说：“我家才不穷，我妈妈赚的钱都买药了。我吃的药可贵了，有蜈蚣，还有鹿茸，贵得吓死你！”
我的确从未感到我家和“贫穷”二字沾边：在同龄人都在赶公交车或者骑自行车上学时，母亲怕我累着，给我买了一台2000多元的电瓶车；后来，她又怕我在出现什么紧急情况时联系不到她，给我买了一部手机。这两款初中生眼里的奢侈品，让我成为班级里走在潮流前端的“弄潮儿”。后来我才知道，这些都是用母亲全年无休、上完正常排班再连轴转上通宵夜班的收入换回来的。
⑥2005年，我上了高中。随着“泼尼松”剂量减少，身上的赘肉也渐渐离我远去。这时，母亲也知道我已重新融入学校集体生活——老师在开家长会时，点名批评了班上早恋的学生，名单里有我。
⑦家长会刚结束，我就听到了风声，心想完蛋了。可回家后，母亲并没有质问我，甚至没提这个事。这让我之后几天都过得提心吊胆，最后主动和母亲聊起此事。母亲犹豫了一下，说：“那个男孩子知道你生病的全部情况吗？你得和那个男生说实话，不能瞒着人家。”我心知母亲默许了我，开心极了，一个劲儿地说：“他知道，他知道，他啥都知道。”我被喜悦冲昏了头，完全忽略了母亲的担忧。很快，这份担忧就应验了。一天晚自习结束，我们走出校门，并排走向公交车站，男朋友把他的校服披在我的身上。忽然，有人大力扯掉了我身上披着的校服，连带我的头发都有强烈的拉扯感。等回过神来，我看到男朋友的母亲一边把他往自己的电瓶车上拽，一边大喊：“她有病！她会拖累死你！”
⑧我心里一紧，眼泪不住地流了下来。接着，我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我刚张口喊了一声“妈妈”，就再也说不出话。我哭得很过瘾，母亲一个劲儿地让我别哭，自己却和我一起哭了起来。
⑨2007年，整个高三，我的病情都在反复。母亲的心情也随着我病情的反复跌入谷底，开始病急乱投医。她在报纸上看到一个小广告，说某家医院是治疗肾病的顶级医院，就拉着我去了。那里的医生拍着胸脯保证，我的病一定能治好，然后给我们开出一张高额的药费单，一服中药500元。那时，母亲已经下岗，新找的工作月工资只有1000多元钱。她拉着医生的袖子，问医生能否便宜点儿。医生拿出一个本子，里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患者的年龄和支付的金额，推到妈妈面前：“看，还有一服药收1200元的，收你500元，是看你孩子生病多年，我太想治好她了，收的成本价。”母亲看了看我，坚定地说：“我们治。”
⑩在我坚持服药的第二个月，一家报纸刊登了本地黑医院的名单，给我开中药的那家医院赫然在列。母亲带我再次去复查时，整栋楼已经人去楼空。我十分心疼被骗走的药钱，母亲拍拍我的肩膀宽慰我说：“没事啦，你不是嫌坐公交车晕车，抱怨这儿太远了吗？这样以后都不用遭罪了，咱们还是回大医院继续看。”母亲说得很轻松，可我知道她已经没有钱了。母亲下岗再就业，一直担心自己会被辞退，每天晚上都拼命地学习公司发下来的资料，生怕断了收入，让我无法继续治疗。
（11）如今，我也是一个母亲了，有了一个健康活泼的宝宝。有了宝宝之后，我理解了母亲当年所有的心路历程。我爱我的孩子，就像母亲爱我。
(摘自《读者》，有删改）
18. 请结合文章内容，概括出能够体现母亲爱我的情节。（6分）
19.阅读全文，分析本文标题“她一直爱着我”的作用。（2分）
20.按要求回答下列两小题。（6分）
（1）请结合具体语境，分析文章第④段“大跌眼镜”的意思。（3分）
（2）赏析文章第②段画线句子，并联系自身实际谈谈你对母爱的感受。（3分）
21.比较本文第⑦段画线部分与链接材料，从人物描写的角度分析相同点及两位母亲的形象。（6分）
链接材料：“你今天让娘丢了脸……”母亲说着，两行眼泪就挂在了腮上。
（莫言《卖白菜》）
（1）描写方法的相同点：
（2）本文中的母亲：
（3）链接材料中的母亲：
答
18.（6分）①母亲一直暗自关注着独自诊察的“我” ②母亲上通宵夜班给“我”买“奢侈品”（或写手机和电瓶车） ③母亲担心早恋的“我”，在“我”失恋时与“我”一起哭 ④下岗后的母亲拼命挣钱供“我”看病，却在发现黑医院时竭力安慰我（填对一个情节得2分，答对三个情节即可得6分）
19.（2分）①作为全文的感情线索贯穿始终 ②设置悬念，激发读者的阅读兴趣 ③点明主题，表达母亲对“我”深沉的爱 （答出两点得1分，答全共2分）
20.（6分）（1）（3分）“大跌眼镜”本指对出乎意料的结果或不可思议的事物感到非常惊讶。文中指母亲在“我”打完电话5分钟后就出现在我面前这一情景让“我”感到惊讶，流露出母亲对“我”的爱。（答对本意得1分，答对文中的意思得1分，答对情感得1分，共3分）
（2）（3分）运用比喻的修辞，生动形象地写出了母亲在我患病之后经常流泪，体现了母亲对我的关心与担忧。（答出比喻得0.5分，分析比喻的作用0.5分，联系生活实际谈感受2分，要结合具体事例，语言流畅，与主题切合，本题共3分）
21.（6分）（1）描写方法：语言描写、神态描写（2分）
（2）本文中的母亲：朴实、民主、关心女儿、辛勤劳作、善解人意。（答到2点即可得2分）
（3）链接材料中的母亲：坚忍、诚信、恪守本分、自尊，对儿子多算一毛钱的失望。（答对“诚信”或“自尊”或“恪守本分”得1分，答对“对儿子深沉的爱”得1分，共2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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