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宫人歌》作者为唐朝文学家温庭筠。其古诗全文如下:
池塘芳意湿,夜半东风起。
生绿画罗屏,金壶贮春水。
黄粉楚宫人,方飞玉刻鳞。
娟娟照棋烛,不语两含颦。
【前言】
《湘宫人歌》是唐代文学家温庭筠的诗作。此诗写一个宫女一夜未眠的所闻所感以及清晨所见,表达了作者对她的同情,也寄托着对自己不平遭遇的愤恨之情。全诗纯用形象思维,没有半句议论,显示了很高的艺术水平。
【赏析】
温庭筠的诗善用形象思维而不着半句议论。《湘宫人歌》作为宫词写,原不过是套用老手法以写幽怨的,然而温庭筠似乎更进一筹,连怨字都不说,然而又无处不怨。只是这“怨”看来不像是宫怨。
第一句;“池塘芳意湿”,“池塘”只不过是运用“池塘生春草”这样的名句,以借指“春草”的。作者不说“雨”,而说“芳意湿”,正是写出了春雨的特征。杜甫说:“春雨润无声”。不声不响,也几乎无影无踪,这正是“意湿”的最好解释。这一句是说因春雨之细,无声无影,而只见草儿渐渐地湿了。这还不奇,他连着下一句:“夜半东风起”。这一联才是一个完整的句子。东风是春天的风,“夜半”点明时间,半夜里又起风了。如果细细体味这两句,就会觉得,无声的细雨,女主人公知道;半夜起风了,女主人公也知道,可见这一夜她根本未睡。
这还不算。作者进一步说:“生绿画罗屏,金壶贮春水”,铜壶滴漏,写“金壶”,正是他的遣词爱用浓艳处。这句是其所闻。“罗屏”句是其所见,是写已近清晨了。半夜里风声、雨声、滴漏声,她都听得这么清楚,一直到她看得见罗屏上的生绿画儿,则她这一夜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合眼的了。
上四句完全写景,景无人,然而却无处不见人;下四句再才写出人。
“黄粉楚宫人”,点出了人,是楚宫人。“黄粉”是一种“黄靥”的面饰,写出她一夜未合眼之时却并未卸妆,她根本也无意于睡。“方飞玉刻麟”,“方飞”一作“芳花”,大约是指头上的玉首饰,或者是四周刻有诸如飞天花饰的麒麟玉佩。总之,这两句一写盛妆,一写盛饰。如此盛装,未见揉损,这也进一步说明了她这一夜的根本没有睡。那么她在干什么呢?末一联则是作为一个完整的交待:“娟娟照棋烛,不语两含颦”。娟娟本是秀美闲静的样子。也用于指物,如杜甫《狂夫》诗:“风含翠篠娟娟静”。这里说照着棋盘的蜡烛静静地在流着蜡泪,而对着棋盘的人也在静静地流着泪。
一个人下什么棋呢?原来作者在这里又用了一个典故:《读曲歌》云:“明灯照空局,悠然未有期。”借这个“空局”的“未有期”的含义,来点明她之所以如此盛装而含颦的,是在思那一位根本是没有期望的人。明知没有期望而偏要如此苦苦地守着,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在支撑着她呢?他没有写。诗人自是知道的,至于见仁见智,由读者自去领会。
自然,宫女思人,也许是实写,是她在入宫前就已有了意中人。入宫了,侯门且深似海,何况是深宫。所以这才是“明灯照空局,悠然未有期”了。也许他全是托意,写宫女之哀叹,不外乎是叹青春闭置而易逝。而诗人之所以同情宫女,不论从哪一点出发,是为女子的命运而鸣不平,还是基于美与才之不遇的悲哀,至少都是对封建统治者的一种怨怼。同时也不否定这位宫女正是写的温庭筠自己。他对当时统治者的这一对立的立场,使得他三不第,三贬谪,根本不是如史书说的是什么与公卿家无赖子弟“酣醉终日,由是累年不第。”最根本的还是他自己说的:“愤容凌鼎镬,干时道自孤!”他是明知前面是油锅火海在等着他,然而他的“愤容”不改,也明知道他的干预时政,一定会得到那些权贵们的反对,然而他宁愿受孤立,也不在乎别人对他如何。
为了真理,他就是这样一个硬骨头。就在这一首诗中,这位“楚宫人”宁可“娟娟照棋烛”而独思那“悠然未有期”的远人,而不肯取媚于眼前的皇上,其实也正是一种“愤容凌鼎镬,干时道自孤”的另一种表现。看诗通体是身居富贵,而其心则是宁为旧守,正是“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表现。这就是飞卿的乐府诗,读不出这一层意思,而以为“温庭筠的诗好用浓艳的词藻,缺乏深刻的思想内容,存在比较浓厚的形式主义倾向。这种倾向,在他的诗中表现得最为明显。”(王国安《温飞卿诗集·前言》)这倒真是有点形式主义的倾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