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头鹿·呦呦山头鹿》作者为宋朝诗人陆游。其古诗全文如下:
呦呦山头鹿,毛角自媚好。
渴饮涧底泉,饥啮林间草。
汉家方和亲,将军灞陵老。
天寒弓力劲,木落霜气早。
短衣日驰射,逐鹿应弦倒。
金盘犀箸命有系,翠壁苍崖迹如扫。
何时诏下北击胡,却起将军远征讨。
泉甘草茂上林中,使我母子常相保。
【前言】
《山头鹿》是宋朝诗人陆游的古体诗。全诗以山头鹿嬉乐于溪边林际的和平安静生活开始,中写群鹿被杀过程,最后以母鹿疾首痛呼结束。首尾呼应,结构完整,脉络清楚。语言简明易懂,又含蓄耐味,且充分发挥五七言并用的形式,抒情叙事,活泼自由,字里行间洋溢着诗人无比深隽的爱国激情。
【注释】
呦呦:鹿鸣声。《诗经》:“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啮:咬食。
将军:指汉将李广。据《汉书·李广传》:“尝夜从一骑出,从人田间饮。还至霸陵亭,霸陵尉醉,呵止广。广骑曰:‘故李将军。’尉曰:‘今将军尚不得夜行,何乃故也!’止广宿亭下。居无何,匈奴入杀辽西太守,败韩将军,后韩将军徒右北平,于是天子召拜广为右北平太守。广即请霸陵尉与俱,至军而斩之。”
灞陵:地名,因汉文帝陵墓而得名,在今陕西长安县东。李广晚年被废置不用,退居蓝田山中,终日游猎,一日醉后夜归,被灞陵尉喝止在亭下过夜。陆游借喻南宋偏安不战,使将军们闲居游猎。
劲:有力。
短衣:军衣。
金盘:食具。
犀箸:犀牛角做的筷子。
命有系:鹿的生命就在这里。
却:再。
起:起用。
上林:上林苑,位于陕西西安西,及周至、户县界。秦旧苑,汉武帝更增广之。周袤三百里,离宫七十所。据《三辅黄图》,上林苑中有白鹿观。
【翻译】
“呦呦——”、“呦呦”,山上鹿群一声一声动情地叫;毛儿闪闪亮,双角茸茸长,真可爱,真美好!渴了奔山涧,悠悠闲闲饮清泉,饿了进树林,自自在在嚼芳草。朝廷学汉家,正同金人结姻好,将军像李广,回到灞陵来养老。天气转寒冷,弓力强又强,繁霜下得早,落叶飘又飘。将军穿军衣,驰快马,整天上山把鹿找,东边追,西边赶,弓弦响时鹿儿应声倒。金盘里,犀筷下,鹿儿命送一条条,青的岭,绿的谷,鹿儿踪影难见到。“皇上呵皇上,北伐诏令什么时候能听到?能否再让将军远征上抗金前线立功劳?到那时,上林苑中甜润的泉,丰美的草,尽着我们大小鹿儿享用命常保!”
【鉴赏】
唐代诗人张籍曾以《山头鹿》为题写过一首新乐府诗。不过张诗只是以“山头鹿”为起兴,写的是农民在官府征派军粮重压下,无以为生的苦难生活,毫未涉及山头鹿。陆游此诗则是因事命题,全诗紧紧围绕山头鹿的命运展开铺写,用以讽刺南宋朝廷的苟安国策,表现了诗人极高的爱国热忱。
诗的头四句展现了一幅丛山中群鹿活动的生活画面。一群毛角媚好的美丽山鹿,有的在潺潺溪流中畅饮,有的在茂密的林中草地上酣食。它们快乐地发出呦呦鸣声,悠然自得,其乐融融。诗人以如此恬澹美适而富有生活情趣的群鹿嬉戏图起笔,自然会引起读者对鹿的爱怜,这就为后文对将军杀鹿原因的愤慨作了感情上的铺垫。
接着,诗人又另起一笔,借汉代时匈奴的和亲政策及名将李方被迫退居南山的史实,以讽南宋与金议和迫使将军们无用武之地的处境。诗人对名为和议实为投降卖国的南宋国策,一直强烈不满。他在不少诗篇里都明确表示了自己坚决反对的态度。他说:“和亲自古非良策”(《估客有自蔡州来者,感怅弥日》)。“生逢和亲最可伤”(《陇头水》)。“和戎诏下十五年,将军不战空临边”(《关山月》)。此诗的“汉家方和亲,将军灞陵老”,同样表现了诗人对议和国策的愤慨。从历史上看,汉家和亲与李广困居灞陵并无关系。李广所处的汉武帝时代,对匈奴已改用武力,而李广被罢官退居南山,受辱灞陵,更非和亲政策所致。诗人在此把“将军灞陵老”的原因归之于“汉家方和亲”,让两件本来没有因果关系的事联系起来,目的在于以汉喻宋,说明不少像李广那样有心报国且有才能的南宋将领终日闲闷无所事事的原因,用以抨击南宋的妥协政策。且李广并非终身闲居,不久又被起用,重赴战场,而诗人借用灞陵事时却用了个“老”字,深刻地表示了诗人对抗战前途的悲观失望及其无限沉痛愤懑的心情。
“天寒弓力劲,木落霜气早。”两句是写弓驽强劲,又正值秋天打猎的大好季节,从而引出下文的打猎场面。但这两句紧接在“汉家方和亲,将军灞陵老”后面,就耐人寻味了。诗人一直认为南宋军事力量足以与敌作个较量,他以一代名将李广喻南宋将领也是这个意思。据此,还曾向王炎作过恢复中原的积极建议。弓力强劲是可以也应该去打击敌人,但是因为“汉家方和亲”,因为“将军灞陵老”,驻守边防的将军只能对“木落霜气早”的狩猎季节发生兴趣。下文“短衣日驰射,逐鹿应弦倒”的围猎场面是“天寒弓力劲”的补充,进一步写出南宋的军力。“短衣日驰射”,将军们的精力何等充沛。“逐鹿应弦倒”,将军们的武艺又是何等高强。这样的强力劲弩理应驰骋沙场,力图恢复,而今却只能践踏宁静和平的山林,残杀温顺可爱的群鹿,令人痛心。
“逐鹿应弦倒”已使人黯然,那末“金槃犀筯命有系,翠壁苍松迹如扫”则更形象地写出了山鹿的悲惨命运和劫后萧索、寂寥、凄凉的空谷。与此诗开头生气盎然的群鹿生活图两相映照,达到了强烈的艺术效果,使读者对山头鹿的不幸命运产生了无限的怜惜与同情,也自然对杀鹿的将军们深感愤慨。
以上十二句是诗人通过山头鹿横遭不战将军的杀戮,指责了南宋朝廷的苟安和议政策。用的是象征、比喻、衬托的手法,显得含蓄深郁,却又十分尖锐而沉重。
最后四句,诗人借鹿的口吻向南宋朝廷大声疾呼:“何时诏下北击胡,却起将军远征讨?泉甘草茂上林中,使我母子常相保。”这就正面点出山头鹿惨遭杀戮与将军不战之间的关系,只有朝廷放弃苟安国策,将军远征杀敌,鹿群才得和平生活,才得以保全性命。诗人对南宋朝廷已经完全失望,但对国家的命运始终魂系梦牵,从不同角度,用不同语气,反反复复诉之于诗篇。这里的“何时诏下北击胡,却起将军远征讨”?
诗人用的是问句,似乎是在盼望,在请求,但细加体会,在“何时”、“却起”这两个词里透露的是强烈谴责和怨恚,是爱国意愿被扼杀的无限激愤。“泉甘草茂上林中,使我母子常相保”,喊出了金人统治下遗民和广大爱国志士的心声。他们多么希望有那么一天——天下太平,国家强盛,百姓安居乐业,免受残杀流离之苦。这四句关系紧密,前两句是后两句的先决条件。作为一个爱国者,诗人清楚地认识到,“泉甘草茂”、“母子常相保”的局面必须在“诏下北击胡”、“将军远征讨”的前提下才能实现。和议苟安的国策,国家不会太平,人民也决不可能过上安定的生活。